“凶手是市长高岩,无聊。”
靠椅上,半躺在上面的陈放脸上露出一丝疲态,扔下了手中刚从书店买来不久的书册。
那是近日最火的一本犯罪小说《迷影》,宣称不看到最后一页谁也猜不出凶手是谁,但陈放仅仅翻到了三分之一而已,就推出了结局。
随后,他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站了起来。
已经是下午六点,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陈放一个人,夕阳暗黄色的余晖从窗檐慢慢沉了下去,最后留下一大片阴影。
“叮咚!”
门铃响了一声,陈放扯了扯嘴角,不急不忙地走过去开门,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快递员抱着一只大纸箱正站在门外。
“您好,请问李围先生是住在这里吗,这里有他的包裹。”
陈放点了点头,把那纸箱接了过来。李围是他继母李婷带来的儿子,比他大上几岁,而在陈放父亲出车祸死去不久后,他继母也患病住进了精神病院。
现在这套房子里,只有他和李围两个人住。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连寄件人姓名也没有?”
陈放注意到纸箱的寄件栏上空空一片,眼中闪过一道疑惑。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看到有人付钱要求发货我就送过来了,兴许是当时疏忽了。”快递员脸色微尬,赔笑道。
陈放也没有多问,签字了之后便关上门回到了屋里。
客厅里越来越暗,电视里新闻联播的声音缓缓响起。陈放看了眼窗外,小区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踌躇片刻还是掏出了兜里的手机,拨下李围的号码。
李围还未从江宁警察学院毕业的时候,就被江宁市局的刑侦队预定,虽然年轻,但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刑侦专家。陈放知道他公务繁忙,所以也不便去打扰他。
但平时,如果李围有事不回来的话,都会给陈放先打个电话。
“嘟……”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陈放再打,依旧是无法接通。
“这是干什么去了?说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饭。”陈放皱了皱眉,拿出电话簿去查江宁市局的号码。
才刚翻了数页,大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发出几声砰响。
陈放轻吐了口气,正要过去开门,走到一半却又放缓了步子。
李围性格颇为儒雅,平常回来都是按门铃或者轻喊,如此大力地拍门很少见。
陈放想着,轻轻地把眼睛凑到猫眼处去看,竟是老熟人,刑侦队的队长张昊。
“喂,陈放,你在家吗?”门外,张昊的大嗓门响起。
陈放没有立即应答,又朝猫眼看了一眼,虽然已经七点多钟,但张昊依然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神情严肃。
他顿了顿,眼角忽地瞥见了开头那个快递过来的纸箱,走过去把它踢进了饭桌底下。
“陈放?我听说你们学校今天校庆放假了……”
“张队长,是你啊,不知道这么晚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陈放打开了门,面无表情的脸上稍稍缓和了一点。
张昊一见陈放出来,也没多说,大大咧咧地就往里面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年纪也不算大,三十岁不到,所以李围和陈放在私下里都喊他叫哥。
“我说小放啊,平时别总是一副冷冰冰、别人欠了你钱的表情。不然,就算你长得再俊,功课做得再好,那些女娃子也是要被你吓跑的。”
张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大口。
陈放盯着张昊的眼睛看了片刻,道:“张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张昊一怔,随即笑了笑,拍了拍脑袋,叹道:“快把你这江大心理系天才的身份给忘了,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是不是我哥出事了?”陈放问道。
张昊没说话,又喝了口水,招呼陈放过去先坐下。
“市南郊建德集团的那片工地,今天早上被人挖出一具女尸,双手双脚全给人剁下来了,头颅到现在还没找到。”
“比对了DNA吗?”陈放眉毛抬起。
“没用,数据库里找不到任何关于这具尸体的资料。”
“那我哥是被调到外市去了,出长差?”
陈放看到张昊有些躲闪的眼神,心中微微升起一丝不安。
“不是。”张昊咬了咬牙,“现场和女尸的衣物上全是李围的指纹,市局已经下了最高通缉,我现在来就是看看他有没有藏在这里!”
饶是陈放早有心理准备,但脑子里还是轰地一声,像是被人突然打了一拳。
电视不知何时被关了,黑漆漆的一张屏幕,墙上挂钟的指针一停一顿地又转了好几圈,像钢笔在敲击木板。
张昊站起身来,点燃了一根香烟,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李围他……最近有没有交往过什么女性朋友?”张昊神色不定,长长地吐出了口烟雾,“陈放,你要知道,你现在隐瞒对他,对你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
陈放淡淡道:“你信?”
“李围的人品我自然相信,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他,他却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失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张昊掐灭了烟头,声调大了几分。
陈放摊了摊手,说:“至少在我看来,最近他没有什么异常,你知道我向来是不屑于撒谎的。”
张昊闻言,也颇为无奈地给陈放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因为案情太过恶劣,你又身为李围现在最亲近的亲属,我必须先把你带到局里做个记录了。”
江宁市是副省级城市,面积不小,而陈放所在的住宅区又偏郊外一些,张昊开车把陈放带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
街道上的行人稀少了很多,江宁市公安局前的停车位上也只剩下孤零零的几辆大众,而刑侦队几乎所有的成员和主管此案的副局长王哲此时都一脸凝重地坐在会议室里。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吱呀一声响动,张昊带着陈放走了进来。
王哲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没出什么乱子,否则要是让上面知道我私自放你一个人去,还不得摘掉我的帽子。”
张昊道:“以李围的敏感度,要他真是躲在家里,人去多了反而适得其反。再说,我相信他,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不应该会干出这种事。”
王哲闻言,面色一沉,道:“以后可不要再说这话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不能乱猜,要讲证据。”
说着,王哲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陈放,道:“这几天就请他待着局里吧,你们可要看紧了。”
陈放一听,不由眉头一皱,知道对方这是要把自己作为嫌疑人给控制起来了,但作为亲属,他又难逃干系。
“局里给你们限时多长破案?”
沉吟了一会,陈放忽然道。
“十五天。”刑侦队里有人回答道。
“那你们有把握半个月破案吗?”陈放追问。
众人听到都是沉默下来,他们知道这次的女尸身体特征被破坏得十分严重,而DNA的比对结果又显示死者很可能不是本地人,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工作量会直线上升。
陈放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心中已有了计较,不急不缓道:“我可以加入帮你们破案。”
“但是,作为条件,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