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魔阵法,一旦运转,不死不休。
烈火一寸寸灼烧着我的皮肤。
身体里好像有一团更炙热的火。
无数飘荡在世间的恶魂被吸入阵法中,用以加持阵法。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尖厉地大叫:「你生而为妖,本就是孽,为了正道牺牲,是你
的使命。」
又有另一道声音盖过它。
「天下正道与你何干,凭什么要你牺牲?」
血魂们互相厮杀啃咬。
我怀中的小师弟早已被焚得一片衣角也不剩。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
那些失了心智的血魂,无时无刻不撕扯啃咬着我的躯体。
日日承受着锥心蚀骨的痛楚,我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
为了一个还未出世的邪神,白白献祭。
凭什么?
整整五百年,直到最后一个血魂被我亲手撕碎。
诛魔阵法破了。
传送阵将昏迷的我带到一处无名的山。
强行突破诛魔阵法,代价是短期内灵力尽失,此刻的我还不如一个凡人。
茅屋外,一个青衣少女在灶间忙碌。
有人在一旁磨刀。
我手腕上绑着麻绳,重伤的我几乎动弹不得。
外头却饭香四溢。
青衣少女推开门,似乎对我的清醒有些忌惮。她停在我面前几步之外,迟疑开
口:「床前明月光?」
我皱眉,下意识接道:「疑是地上霜。」
她点点头:「看来灵台清明,太好了,师父说如果你被魔气侵蚀,就要度化
你。」
听到「度化」一词,我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被东篱带回夕玉宗那年,我只有八岁。
同门的师兄师姐们趁他去处理事务,将我骗去后山。大师姐为我戴上花环,说他
们为我准备了一场接风宴。
我在妖族没有朋友,我那位妖王父亲,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露水姻缘可以撰写一本风流史。
他早就忘了我娘那个捕鱼女。
直到仙魔大战,我娘在战祸中病死。
魔界的人抓了我,要拿我祭旗。
东篱从战场上救下我的那日,说若同他走,我会有很多朋友。
是以我心中很欢喜,期待着他们为我准备的接风宴。
到了后山,大师兄笑眯眯地看着我,转头就祭出灵剑。
剑梢划伤我的手臂。
血珠渗出手臂时,我脸上还挂着笑。
躲在后山的同门出来了。
他们手持长剑,义正词严道,他们的佩剑常年被夕玉山的灵气滋养,最能度化妖
邪。
我狠狠推开大师兄。
却有更多的人却扑上来,堵住我的去路。
这就是夕玉宗同门给我欢迎仪式。
每一张脸都是含笑的,仿佛这是一场盛宴狂欢。
他们用利刃割开我的皮肤,说这叫度化,可以去除我身上的妖气。
血流得到处都是。
我差点儿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
是归来的东篱,抱起满是血污的我。
他喂我了大量灵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了三日。
现在想想,原来,东篱的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