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吹乐的几个小厮忙去将陆衍琛搀起来。
陆衍琛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记花轿中的姜卿晚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亲队停了下来，花轿缓缓落下，陆衍琛掀开轿帘，将姜卿晚抱了下来。
邵太傅下了马车，看着陆衍琛小心翼翼的将姜卿晚护在怀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觉姜卿晚是个好孩子，任陆衍琛才觉心仪姜卿晚，都已经太迟了。
厅中不知何时布置了一张铺了红绸的长桌，连同整个大厅都变成了喜堂。
姜卿晚被置于长桌上，曾伺候过她的丫鬟红着眼将一朵红花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陆衍琛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滞的抚着姜卿晚紧握的右手。
“让开——陆衍琛！把千叶还来！”一阵沙哑的哭腔突至厅外。
柳馥兰被李庆护着，捂着肚子疾步走进厅堂，方才满眼的白丧，此刻置身于喜堂，柳馥兰只觉讽刺。
她瞪着陆衍琛，失态的哭喊：“陆衍琛！你到底有没有心？千叶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视而不见，如今她战死了，你抢了她的遗体去又是何意？”
邵太傅看着柳馥兰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来：“程少夫人……”
“邵太傅莫要如此唤我，我受不起。”柳馥兰嗤笑一声，她心中有怨有恨。
程家为保江山，为护那些无用之臣，差点断了血脉，可在程家危难关头，无一人相助也罢还要被扣上通敌的嫌疑，让她如何不怨不恨。
“千叶乃我程家人，若邵太傅还念程家保国之功，还请归还千叶遗体。”
邵太傅踌躇着望向陆衍琛，就算他肯让姜卿晚回程家，恐怕陆衍琛也不会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说话的陆衍琛抬眸望向柳馥兰，他未休妻，他们也未和离，姜卿晚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兰漠视了陆衍琛眼中的哀伤和坚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了。”
话毕，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竟是姜卿晚亲手拟好的和离书。
“陆衍琛，千叶对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愿入你邵家的坟！”
李庆诧异的看着柳馥兰冷厉的双眸，二十多年来，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慨。
陆衍琛一手紧握拳头，一手仍没有放开姜卿晚：“皇上赐婚，岂是一纸和离书就能了断的。”
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姜卿晚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姜卿晚。
想到这儿，陆衍琛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程毅为了姜卿晚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陆衍琛。
邵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程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谢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太傅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