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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苏遇安愣住了,还在看戏的云姨娘母女面色一变,用怀疑和震惊的目光看着她,苏自远则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问:“妩儿,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月妩他努力克制,却还是难掩兴奋的模样,弯唇一笑:“就是父亲您想的那个意思。”

她坦言:“父亲,兄长,我入选了。”

云姨娘看着苏月妩得意洋洋的样子,攥紧五指,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面上却还是一副柔婉模样:“你这孩子,之前不是还跟周嬷嬷说你落选了吗?这会儿怎么又变了说法,莫不是因为嫌弃我侄儿,才故意编谎话推脱的吧。”

她还是不信!

这世上的男人都一个样子,喜欢温柔乖顺的女人,能取悦他们又不惹是生非。

而苏月妩的性子简直和温顺二字毫不沾边,纵然生了副好皮囊,可皇帝难道会缺美人儿不成?

以苏月妩之前的所作所为,陛下不报复她就已然是宽宏大量了,怎么还会纳她入后宫!

一定是胡说!一定是!

苏月婉适时娇声道:“长姐,我知你看不上表哥,可也不能拿圣意开玩笑呀,一会儿落选一会儿入选的,这万一传出去了,可是编排陛下朝令夕改的大罪呀,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你就没想过父亲和哥哥吗?”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目光瞬间变了又变,看向苏月妩时眼中多了几分怀疑。

苏月妩看着这个庶妹,眸子微眯。

苏月婉倒是十足十的继承了云姨娘的天赋,几句话就把所有路堵死了,不管她入没入选,编排圣意的罪过是落下了。

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月婉,我何时说过自己落选呀?”

苏月妩学着她的语气,故作天真惊讶:“话可不敢乱说,虽说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可保不齐有哪个丧良心不要脸的东西传出去,到时候我可是罪过了。”

这几乎是明着骂了。

苏月婉气得脸颊涨红:“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你跟周嬷嬷说的,这时候怎么又不认了?”

“周嬷嬷说的是吧?”苏月妩陡然冷下声音,眸光流转:“云姨娘,劳烦你把人给我传过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她何时从我口中听见过落选二字,敢拿这种事诬陷主子,就该拉出去打死!”

云姨娘脸色一白。

她记起来了,周嬷嬷禀告她时复述的话,这小**确实没有直说自己落选。

原来是早有预谋,真的中选了吗……

云姨娘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晃了两下,差点藏不住眼里的恨毒。

凭什么,凭什么她姜拂安的女儿能运气这么好……

“阿娘,你怎么了?”苏月婉惊慌出声,赶紧扶住她,继而含泪看向苏月妩,语带央求:“姐姐何必咄咄逼人呢,你说了什么话,我和阿娘只当不知道就是了,阿娘身子不好,只有周嬷嬷伺候的最妥当,还求姐姐放过她,也给阿娘留条生路吧。”

云姨娘也缓过神了,咬唇向苏自远看去,一双杏眼泪光闪闪,好不娇弱可怜,无声附和女儿的话。

哪知只得到对方一个称得上敷衍的安抚目光。

苏自远这时候属实不怎么顾得上爱妾。

他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能看出来大女儿没有说谎,否则哪能有这样的底气。

兴奋、激动、懊恼……

诸多情绪参杂在一起,最终还是喜悦占了上风。

他抚了抚胡须,满脸带着宠溺的笑意:“妩儿啊,为父相信你,我从小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三个女儿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了。”

苏月妩都不由得感叹一句自家父亲的厚脸皮。

前一刻还横眉冷目,后一刻就又变成天下第一慈父了。

她故意道:“女儿哪有什么出息呀,行事不检,名声都坏透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嫁给云家表哥吧。”

被原话奉还,苏自远也不尴尬,呵呵笑了两声:“为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自己细想想,若是这次没能入选,还有比你表哥更好的夫婿人选吗?”

“阿妩,你长大了,该要明是非懂人情,所以为父虽然疼你,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你百依百顺了,可你要知道,我们是血脉至亲,你姓苏,是我苏自远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

一番感慨情深的话,却隐隐含着胁迫之意。

既然是父女,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自远想的很清楚。

若苏月妩在宫中若得势,即便不这两年出手相助,他也会因为宠妃之父的身份在仕途上顺畅不少,而相应的,他若平步青云,封侯拜相,苏月妩也脸上有光不是?

苏月妩看着满眼亮着算计精光的父亲,轻轻叹了口气。

他仿佛只想着好事了。

如果自己这次进宫不得圣心,无宠甚至获罪呢?

苏月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家父亲肯定会王八脖子一缩,明哲保身撇清关系,然后怒骂她不争气。

“父亲放心,我也是跟着哥哥读过几年圣贤书的,《礼记》中说,‘子不言父过’,更何况您并不曾真的做错什么,我擅自离开东宫,还见罪于储君,本就是忤逆不孝之举,您生气是应当的,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真的打过女儿一次,吃穿用度也不曾亏待,我都记得的。”

苏自远没料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有见地的话来,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见苏月妩又开口道:“可《礼记》中还说了,‘居父母之仇,弗与共天下也。’,我母亲的死,跟云氏可脱不了干系。”

云姨娘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苏自远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妩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遇安也皱眉出声:“阿妩,不可造次。”

苏月妩理都没理苏遇安,只对苏自远温婉一笑,宛若最孝顺不过的女儿:“父亲想什么呢,我知您与云氏情深,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只是由她管着家,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横竖这府里并不止她一位姨娘,不如让她将中馈让出来吧。”

府里的另一位姨娘冯氏,是苏月妩母亲的陪嫁。

当年母亲嫁入苏家一年未有身孕,便做主将冯氏开了脸给父亲做通房,庶长兄苏遇则便是冯氏所出。

冯氏是个安分的,对母亲忠心耿耿,父亲并不喜欢这种性子,连带着也不喜欢沉闷寡言的庶长子,云氏当家这些年,他们母子二人更是混成了透明人。

苏月妩知道,以自己现在刚刚入选的身份,还不足以让父亲处置了心尖上的云氏。

那么便能做一点是一点,徐徐图之,总有一天,她要云氏母女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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