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向上拉着的手毫无预兆地落下,叶舒妍脚步一滞,有一种“怎么就这样了”的无措。
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眼见着顾宴呈的背影越来越远,叶舒妍才追了上去。
顾家的财富难以衡量,全球各地只要有投资收益的房产,顾家都会在那儿买一两套房子,F城也不例外。
房子太多,这就导致顾宴呈上了楼之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左手第三间房,”叶舒妍了然地说,“我中午到的这里,如果不是管家提醒,我也不知道。”
要不是妯娌的娘家在F城,他们也不会来这里住。
叶舒妍快走两步,带着顾宴呈去衣帽间换衣服。
他们不在这长住,里面的衣服不多。
她选了件灰白色的针织外套给他。
屋里开足了暖气,叶舒妍浑身温热,给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顾宴呈冰冷的指腹。
两个月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叶舒妍挺开心,话也情不自禁多了起来:“怎么这么冷,车里没有开空调吗?”
“还是你没有让老马开?”
“什么时候到的?
和爸妈说了吗?”
她穿着半高领的羊绒毛衣,行动间整张脸己经被蒸得红扑扑,鼻尖冒着微汗,再往下雪白的脖子消失在黑色的毛衣里,模样娇美。
虽然应该拿出当家妻子的底气,问问他为什么回来也不提前通知她,还让她在外人面前差点出糗,但这时候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顾宴呈收回目光,微不可察地皱起眉,脸上显露疲惫。
他冷漠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觉得有点吵吗?”
没有给叶舒妍反应的时间,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那一瞬间,叶舒妍又忽然想起范玮说的照片。
她摸了摸鼻子,心底沉了几分,转身离开。
叶舒妍不是这趟F城之行的主角,和顾家的亲戚朋友们吃完晚饭,没有继续留着招待,而是上楼休息去了。
她睡眠向来浅,睡到一半,忽然被一道声音惊醒。
猛地按亮床头灯,看到顾宴呈有些狼狈地扶着墙,额前的头发稍显凌乱。
“怎么了?”
脸上不悦的起床气消散,叶舒妍着急地问。
“这是什么东西?”
顾宴呈踢了踢拦在卧室门口的盒子。
开门进来的时候没发现,他差点趔趄摔倒。
“是明天要穿的鞋子,我忘记放好了。”
叶舒妍要下床收拾,她的皮肤很白,穿着灰粉色的吊带睡裙,松松垮垮。
弯腰找鞋的时候,若隐若现地露出丰满,全被顾宴呈看了去,偏偏本人不自知。
一阵微凉的香风很快到了他眼前。
“你要谋杀亲夫?”
喝了点酒的顾宴呈有丝放松的慵懒。
叶舒妍知道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这人一旦多喝了酒,就不像往日般沉稳。
她懒得和他计较,弯腰要去捡盒子,被顾宴呈扶住两只手臂,架着。
他对着叶舒妍胸前点了点下巴,“你要弯下去,今晚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他手指的温烫顺着两臂的肌肤瞬间传到叶舒妍脸上,叶舒妍又窘又羞,强装镇定地回他:“那也要有亲夫才能谋杀,流氓。”
顾宴呈轻笑一声,放开她的手,踢开盒子,往前走:“才两个月不见,胆子变这么大,我不仅被你单方面离婚还变成流氓了?”
“那你要报警抓我吗?”
他拿了睡衣就要去浴室洗漱。
我倒是想。
叶舒妍在心里说。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房间里飘荡着葡萄酒香,还真是喝得有点多了。
收拾好鞋盒后,叶舒妍重新躺回到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己经毫无睡意。
她渐渐回忆起这几年和顾宴呈的婚姻生活,脑海中白茫茫的一片,她竟然一点甜蜜的镜头都捕捉不到,更多的是两人冷淡疏离的相处。
通常是她问一句,顾宴呈回一句。
如果他在出差,微信是不怎么回消息的。
就连刚才两人针锋相对的互动都是不可多得。
她也说不清,对于顾宴呈的回来是什么样的心情。
耳边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过了一会儿,卧室里响起脚步声,床陷了进去,灯也彻底暗了。
身旁是沐浴完后的清香,房间重新归于静谧。
“顾宴呈。”
叶舒妍叫出名字,她似乎想要和他说话。
但无人应答。
第二天,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顾宴琪的另一半是娱乐圈明星,所以为了安保工作,这次仪式特意设在隐私性很好的别墅里,工作人员全是来自于五星级酒店,并且签订了保密协议。
尽管只是订婚仪式,与会人员来的都是各家族重要代表,政商文艺界都有,很是热闹隆重,充满了对新人的祝福。
虽然顾宴呈并不是新人,但他将来要继承顾家,是顾家未来的话事人,不少人围着他转。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制作精良的西装将他衬得更加贵气,好一副沉稳矜贵,明明昨天晚上还对她说那些不正经的话。
还真是人前正人君子,人后下流胚子。
也不知道哪副面孔是真。
叶舒妍收回视线。
她就站在离顾宴呈不远的地方,因为担着他妻子的名号,叶舒妍所在之处,也是众人追捧的焦点。
“宴琪这回真败在这个女人手里,你看看,给他老婆捏肩举化妆镜呢。”
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叶舒妍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化妆师正在给新娘补妆,人手不够,新娘喊了一声,顾宴琪就乖乖地举着。
“以前这小子懒得连我掉在地上的包都不肯帮我捡,还是我当着他的面说了,才肯帮忙。
真是一物降一物,妻管严。
没有他哥那样的魄力。”
倒也不是,顾宴呈也挺狗腿地伺候过她,叶舒妍在心里想。
一位汪太太看了一圈大堂,感慨地说:“还真是热闹,听说女方家在F城有一定影响力。”
另外一位孙太太跟上,“也就你们这些常年不住在这里的人才这样觉得。”
她的话藏着轻蔑,在场的都是人精,很难不听出来,叶舒妍微皱了眉。
汪太太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今天毕竟是女方家的大喜日子。
既然都定亲了,他们顾家肯定是觉得这亲家还不错。
再说了,舒妍都还在这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误会了,”孙太太打马虎眼,又对着叶舒妍说,“亲家再好又有什么用,儿媳妇这个人是最重要的。”
“我倒是觉得舒妍运气最好,小时候就算和家里走散,大了还能被家里找回来也是福气。
一家人相亲相爱,然后结婚也是嫁给宴呈这样出色的人。
我女儿要是这么出息,我笑得合不拢嘴。”
孙太太的马屁明显拍在了马腿上,听她说完,叶舒妍并没有和她一样开心,反而有些沉重。
在外人眼里,她确实过着公主般的生活。
原本在乡下跟着养父母一贫如洗,谁能想竟然有一天变成高家流失在外的千金小姐,而且在女人最好的年纪又嫁给顾宴呈。
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叶舒妍并未说什么,只是浅浅笑着,她喝了点香槟,抿起的嘴角泛着苦涩。
这并没有影响孙太太拍马屁的兴致,这个马屁拍不响,那就继续拍下一个。
孙太太惋惜地说:“就是可惜当年你和宴呈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情况特殊,就连婚礼仪式都是很匆忙地请大家吃了一顿饭。”
“不然,”孙太太看着台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彩礼和嫁妆,“你们要是按照正常流程来,肯定不比这差。
要不你和宴呈说一声,让他给你补一个。”
要补吗?
叶舒妍果断摇摇头说:“那倒不用了。”
没什么意思。
她话音刚落,却不想身后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