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衿刚一进门便听到了程莹知这话，换做上一世她定然是不信的。

毕竟，世家大族中表亲结为姻亲的不在少数，亲上加亲更是他们用来维持各方关系人脉最佳的手段。

不过细细一想，那些表亲结为姻亲的，虽说生出痴傻之子的没怎的见过，但却也有不少自母体之中生来便病弱的。

况且，这个时代？

乔子衿眸光闪了闪，连忙加快脚步三两下上前扶住差点被程莹知这番话给气的晕过去的老夫人。

毕竟，老夫人可是最为注重子嗣的，现在程莹知这话可不正巧戳到她肺管子上了。

低眉敛目，乔子衿面上一派淡然，语气柔和的帮着老夫人顺气。

“婆母莫气，程姑娘年少，难免心直口快了些。”

老夫人狠狠喘了一大口气，才慢慢缓和下来。

可第一时间却将怒气发在了乔子衿身上。

“你是怎么做将军府的当家主母的，这人恁的没规没矩，你便是这般管理后宅的？今日你可以任由她这般没规矩，之后你是不是要直接爬到我这个老夫人头上作威作福！”

这话说的和上一世没有分毫差别，明明是她这个主母第一时间扶住了老夫人，帮她顺气宽心。

帮她免了一遭郁结于心的攻心之痛。

结果，老夫人缓和过来第一时间不去说那在她口中没规矩的程莹知，却反而责怪起她来。

当真是，可笑。

可上一世的她，却担下了这莫名的责怪，后边更加注重后宅的关系和对程莹知的规矩调教，最后将自身硬生生束缚在了将军府这宛若泥潭的方寸天地之中。

敛下眼中的情绪，乔子衿面上挂上一抹淡笑，看去还是原本那般贤惠主母的模样。

“婆母说的是，只是程姑娘可还尚未进门。”

言下之意便是，她是这将军府的主母，管理后宅自然该是她的职责，可程莹知还未进门。

所以，不论对方怎的没规没矩，都和她乔子衿没有半分关系。

“况且——”乔子衿唇角微微一勾，面上怎么看还是那般恭顺贤惠的模样，话语却叫人觉得莫名刺耳。

“程姑娘若是进门了，那便同子衿一块儿伺候夫君的姐妹，子衿得好生待她才是，怎的能管束程姑娘，叫后宅不睦呢。”

这话是当初齐北宴第一次将林韵秋带回将军府的时候，老夫人告诫她的话语。

当时她进门时间尚不长，自然还是带着世家嫡女的贵气和骄矜，哪能忍受成亲不足一年夫君便带人回家的。

不过是小小的同老夫人说了一下委屈，老夫人却言辞令色训诫了她小半个时辰。

就如同刚才责怪她管理后宅不利一般，完全没有给她在旁人面前留面子的意思。

老夫人被乔子衿这话一噎，心中顿时升腾起一阵怒火，刚想继续斥责乔子衿几句。

却见刚才还一派孝顺的乔子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悠然的端着茶杯轻啜，俨然一副不想管的样子。

这样子叫老夫人狠狠地皱了皱眉，面相显得更加刻薄了几分。

若是乔子衿还是以往那般柔顺听话的模样，她自然是能够毫无顾忌的斥责几番，发泄心中的怒火。

可现在乔子衿这般显得有几分矜贵的模样，老夫人反而不好开口了。

显然是想起了这个任由她磋磨的儿媳，实际上却是世家娇宠的嫡女。

若是真的将人惹怒了，叫乔子衿娘家人知晓了，他们将军府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一想，这一出都是程莹知这个没大没小，没有一点儿规矩的野丫头闹出来的。

老夫人满腔怒火直直冲向了程莹知。

“你这还没入门便诅咒我将军府子嗣！你心思怎的这般恶毒！你这般恶毒的女子我将军府要不起！”说着老夫人看向一旁久久不出声的儿子，语气带着几分威胁。

“你要是敢让这个没规矩还诅咒将军府子嗣的野丫头进门，老身就死给你看！”

齐北宴当即便推了推一旁被这番变故给弄得有些愣住的程莹知，“知儿还不赶紧同娘道歉，你这话说的属实过分了些。”

程莹知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指了指自己，声音震天。

“我过分！齐北宴当初是你说的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于是我跟着你回来了，然后先是出来一个正儿八经的主母，你告诉我你们只是被迫的，那也就算了！”

程莹知手一挥，直直的指着一旁坐在椅子上一派柔弱模样的林韵秋。

“这个表妹你又和我怎么解释？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这么做的？完了，我好心告诉你们这个时代的人近亲结婚的坏处，结果你们反而说我恶毒，是我错了？！你们这群古人简直不可理喻！”

“是你们无知，反而还要我道歉！不可能！我没错，道什么歉！”

齐北宴眉头狠狠一皱，之前他还觉得程莹知颇为有趣，性情直率。

可，要的却不是这般不留情面的直接。

程莹知这么一闹，让他怎么下的来台。

看着老夫人被气的双手颤抖的模样，齐北宴心中闪过一丝后悔，他是不是不该将人带回来。

他们这般僵持着，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一旁看戏的乔子衿。

她精准的捕捉到了对方话语当中的几个字眼。

这个时代？

古人？

可真是有意思的说法。

抬起手中的茶盏，遮掩住双眼的神色。

前世的她担下了老夫人的责骂，自然也没有程莹知和老夫人之间的僵持，但是有一件事总归是不会变的。

正想着，堂前，十分突兀的传出一声作呕的声音。

登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吸引了过去。

乔子衿也适时将手中茶杯放下，抬眼看去。

只见刚才还好生端坐的林韵秋却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苍白的小脸上挂着几滴泪水，口中还在干呕，十足难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