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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酒楼掌柜带人端着江南小吃送了过来。

那是凌杏亲手做的。

宋天翊在刚成婚时说过,他小时候荣国公便娶了续弦,老荣国公怕他受委屈,把他接到身边亲自带大,他吃惯了江南菜,最爱的是他祖母做的芙蓉羹。芙蓉羹工序众多,食材更是讲究。为了今天,凌杏特意派人去江南请了老厨师,学了一月,这才让味道吃起来有些相像。

原本她吩咐了掌柜在用膳中途拿上来,给宋天翊一个惊喜的。

但此刻,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掌柜陷入了尴尬。

他手上还端着那碗芙蓉羹,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怎么看怎么讽刺。

“宋夫人,这……”

凌杏僵硬的挤出一抹笑,仍然保持着体面。

“不吃了,你们都退下吧。”

她拿起包包,也起身离开。

走出酒楼,凌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心空。

她恍然想起他们刚成亲的第一年,宋天翊为她包下了整个江南酒楼,还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大漠城的奶酒,只因她提过一嘴,要说酒,她最喜大漠的奶酒。

凌杏不喜欢声张,让他不要弄得这么声势浩大。

那时,宋天翊搂着她说:“可是杏儿,我喜欢你,全京城都要知道。”

那几年,无论是她的生辰、还是什么节日,宋天翊都用尽心思陪她过。

甚至为了让凌杏开心,每年都会带她去大漠城住一月,好好与父亲团聚。

他说,凌杏嫁给他,受委屈了,虽不能像婚前那般自在,但他能给的,他一定会努力做到。

但从前两年开始,凌杏明显感觉到,他对过那些特别的日子,并没那么上心了,他们也已经两年没有去过大漠城了。

渐渐地,便只是他答应回来用膳了事。

从炙热疯狂的热恋中走出来,渐渐回归平淡,她安慰自己这是每对夫妻都会遇到的……

但万万想不到,那个曾经说喜欢她,全京城都要知道的男人,居然会彻底忘记他们成婚八年了。

凌杏一个人走回家,让侍女准备好东西沐浴。

氤氲的水雾中,她默默流着泪。

重新收拾好,凌杏走到梳妆台前,失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养了那么对年,早已褪掉了沙漠长出的粗糙,变得白嫩光滑,那双英气的眉毛,也早已沾满了愁绪。

她脑子里闪过一张脸,和她有六分像,却充满朝气明媚的脸。

一样漂亮,但眼神里的清澈、朝气和灵动,却已经不是她拥有的了。

没有人永远年轻,却总有人正在年轻。

一如曾经十八岁的自己。

等宋天翊回府时,已经天黑了。

因为一个烫伤,他特意抱着人家进宫请太医,又把萧禾送回了豫王府,在那陪了她一下午。

“伤口不能碰水,知道吗?”

“有事就叫下人,别自己动。”

凌杏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为他宽衣,叫下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搬了进来。

突然,她在宋天翊的衣服里摸出了一把弹弓。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以前不是说这些是小孩玩乐的东西吗?”

宋天翊看了一眼,自然的将弹弓放在桌子上,想了想收进了他平时放东西的地方,“萧禾想学,前日逛街时看到这把做工都好,就想着今天送给她,哪知忘了。

凌杏一怔,想起结婚后几年,自己偶尔想动动手脚,练练武,宋天翊总让她歇着,怕她累着,他说诺大个庆国,哪就用的上她个女子日日担心。

不想刚成婚就驳了他的心意,凌杏只得无聊时玩玩弹弓,可他仍会偶尔说嘴,说弹弓是小孩才玩的玩意。

原来,其他人是可以玩弹弓的,只是她老了,宋天翊便觉得不适合了。

宋天翊看出她情绪不太对,突然牵起她的手。

直到左手手腕传来一道冰凉触感,她才猛然回神。

一低头,便看到宋天翊在她手腕上戴上了一个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白玉手镯。

纯色很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天翊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呼吸如春风拂面般温暖,声音低沉而深情:“杏儿,我对不起你,说好每年都会好好纪念我们的大婚之喜,是我疏忽了,没有陪伴在你身边。”

他终于想起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只是把萧禾当作妹妹看待,她年纪小,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当初她的父王战死沙场,她的兄长又忙于国事,这次她们回京,我自然要多加照顾一些。”

凌杏微微垂下双侧的手,紧握在一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终究还是只说了句:“我明白的。”

宋天翊吻了吻她的额头,以为这事揭过去了,转身准备去沐浴。

凌杏仍然站在原地,心却并不平静。

昔日,只要她情绪有一丝不对劲,他都会竭尽全力哄她开心。

甚至曾有一次,两人吵架后,凌杏什么也不带的回了大漠城去找英国公,吓得宋天翊刚知道,下了朝牵了马去追,生怕晚了,自己夫人就没了。

而如今,哪怕是向自己道歉。

他的不走心和平淡,也明显得让凌杏没办法骗过自己。

宋天翊,他好像真的和成婚前不一样了。

凌杏心里像坠着一颗大石,堵得她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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