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等不及通传,夜澜清已经大步走进了御书房里,“皇上急召臣进宫,可是有要事相商,莫非是北蛮余孽又有动作了?”君如珩放下手中的朱笔,“莫要紧张,如今大势已定,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夜澜清剑眉微皱,“有探子来报,近日有北蛮余孽在甘棠关附近伺机而动,我们不可掉以轻心。”“甘棠关那边有景澈那小子在,你且放宽心。”说着,君如珩站了起来,拍了拍夜澜清的肩膀,“你这么多年征战沙场,为东启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却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朕不过是比你年长三岁,已有几个皇子公主,你如今仍是只身一人,朕有愧于你啊。”夜澜清眸色一深,“皇上,有话不妨直说。”君如珩笑了笑,“也是,你我之间不用如此。”说着,他走到一旁的塌上坐下,“姜相国有一幺女自小养在老家桐乡,去年刚过及笄之年,听闻此女生得花容月貌,才华出众,有桐乡第一才女之称。朕觉着,你们一文一武着实般配。而且,她不日便会回天都,你可愿见见?”夜澜清径直坐到了皇上的对面,拿起了茶几上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一脸戏谑地说道:“皇上怎么有这等闲情逸致,竟给臣做媒了?”“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如今朝中上下都在传你不喜女色,整日待在军营中,有龙阳之好之嫌。”夜澜清的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屑的寒意,“谁这般多舌,把他送进军营里,自然便会让他知晓,臣是否有这等癖好。”他们虽为君臣,但情胜兄弟。君如珩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罢了。”君如珩摆了摆手,真要把人送进去,那估计就出不来了。“其实,朕如此想你快些成家了也是为了你好。”“哦?”夜澜清挑了挑眉,“此话怎讲。”“此次大赦天下,皇祖母特意跟朕提起,要把那人放回来。”那人?虽没有点名道姓,夜澜清却心知肚明。他拿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微微皱眉,薄唇轻启,“冷意欢?”“正是。算算日子,她应该已回到天都。”君如珩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皇祖母对她甚是疼爱,如今她也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此次回来,皇祖母定会为她寻一门亲事,她那般痴缠你,朕让你快些成婚,也是想断了她的念想。”时间竟过得这般快。那人明艳动人的小脸在夜澜清的脑海中闪过,那一声声清脆扰人的“清哥哥”如蝇在耳。一想到她自作主张在天都散布他会娶她为妻的谣言,便另令他生厌。他从不是一个受人摆布的人。夜澜清烦躁地皱着眉,没有搭话。君如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侃他的机会,“怎么,现在就开始烦了?”夜澜清放下茶盏,站了起来,“我明日去甘棠关一趟。”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君如珩看着他的背影,笑着问道:“那姜相国的女儿,你见还是不见啊?”“等我从甘棠关回来,一切听从皇上安排。”……从合寿宫里出来,冷意欢凭着记忆在宫道里走着。这才发现,原来五年的时间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包括这宫里的路。冷意欢迷路了。走在宫墙间的过道,她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刁蛮任性,骄躁放纵的永宁郡主在这红墙绿瓦之间欢跑着。从前,她最喜欢往宫里跑了。好像能进宫,便是无上的荣耀,证明她有太皇太后撑腰,这样,便没有人敢看低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但最后,她还是被罚去了孤眀岛。如今想来,过去的她,还是太天真了些。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孤眀岛回来之后,她这脚便有些水土不服,在宫道上走了这么一会儿,她的右脚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冷意欢微微蹙着眉头,她得赶紧离开才行。此时,正好看到一队宫女在眼前走过。冷意欢张了张嘴,正想开口,但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这嗓音,恐怕一出声,就会吓到了人,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惊慌,那反而更不好了。于是乎,冷意欢只能忍痛跟上了那几个宫女。走着走着,路又渐渐明晰了,她记起来了,再往前走到尽头,再往右拐,顺着往前,应该就能走到宫门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一瘸一拐努力向前的样子,着实滑稽,引得对面走来的几个小宫女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冷意欢大大方方地朝着那几个宫女露出了一抹笑来。那几个宫女反而被吓了一下,做贼心虚地低下头来,快步走着。冷意欢早就知道,这样的笑,她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忽然这时,一道高挑颀长、帅气逼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这条宫道上。竟然是他?冷意欢以为再次见到他已能心如止水,不曾想,还是止不住心慌。只见宫道上的宫女太监都自觉地退到两边,冷意欢也跟着退到了宫墙下,低着头,屏住呼吸,看着那一双锦靴从自己的眼前经过。身旁的宫女小声说着:“夜大将军不愧是天都第一俊美的男子,不知道今日进宫是为了何事呢?”“我听说啊,皇上有意为夜大将军赐婚呢。”“啊?是哪家的小姐,这般荣幸。”“这就不知道了。”冷意欢听着这两个宫女语气之中透出的一丝羡慕,淡淡一笑。她转头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见他穿着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用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之中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五年不见,他如今已是大将军,越发意气风发,威势凛凛。少女的情怀,早就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孤明岛消磨殆尽了。爱过。恨过。终究释然了。冷意欢淡淡一笑,转身朝着她前方的路,缓缓走去。夜澜清从御书房出来,整个人都有些心绪不宁。似乎从听到那人的消息开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时,听到身后有几个小宫女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刚刚那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你们有没有闻到,她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闻着倒像是草药的味道。”“谁家的小姐一股子草药味啊?”“听说,是从孤眀岛回来的那位。”是她?夜澜清的心猛地一窒,他皱着眉头转身,便看到了一抹蓝色消瘦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那倔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