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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日子平淡而又恬静,沈蔚每日就做些做洗衣做饭的活,别的祁二不让她插手。

家里没有井,用水不便,需要到河边才能浣洗。五婶担心她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路,所以平日里就让于慧洗衣服时叫上她。

这天两人洗完衣服后,抱着木盆往回走,途经一户人家时,一阵打骂吵闹声传来。

“怎么了?”沈蔚疑惑往屋子望去,只是房门紧锁,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哼,还不是那丧天良的方赖子,没别的本事,只会拿自家女人发气。”

于慧说起方赖就一脸鄙夷,这人原本家境不错,可他偏好赌,总输得一塌糊涂,常借了村里人东西不还,久而久之,大家就这么叫他。

沈蔚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那女子的娘家不管吗?”

“她娘家的人谁管她啊?”于慧压低声音凑到沈蔚耳边,“你不知道,她差点成了你表嫂呢!”

沈蔚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可置信地看她。

“她原是和祁二定了娃娃亲,可她爹不是个东西,见祁二爹娘死后,又欠了一屁股债,担心他拿不出聘礼,就悔了这门婚事,前几年才把她嫁给了方赖。”

原来表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沈蔚唏嘘不已,为表哥,也是为这可怜的女子。

她俩刚说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就从屋内跑出来,跪扑到她们身前。

“嫂子,救命啊!”她脸上淤青几处,嘴角挂着血,哭的满脸是泪。

沈蔚还来不及安慰,就看到一个贼眉鼠眼、双目通红的男子追出来,嘴里骂个不停。

她见方赖还想动手,情急之下,直接站在女子面前护住她,“她是你娘子,你为何要打她?”

“关你屁事!”方赖骂完才看清说话之人,见是个生的俊俏姑娘后,满脸猥琐道:“这位姑娘怎么没见过?是哪家的?”

沈蔚瞧他这副色眯眯的样子,愠怒不已:“你身为男子,怎行事做派如此下作,简直小人行径,无耻至极。”

她鲜少训斥他人,一时找不出严厉的词,只这样文绉绉骂道。

方赖顿时黑了脸,粗着嗓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的闲事!”

他梗着脖子要继续打人,沈蔚不忍女子再受伤,壮着胆子往前面一挡。

“滚!”方赖双手用力一推,将沈蔚连人带盆推倒在地,刚洗干净的衣服又在地上滚了一层灰。

“你做什么!”

于慧这才反应过来,急去搀扶沈蔚。她性子较温和,也不敢真和方赖硬碰硬,只恶狠狠地瞪他。

他们在这闹得动静大,不远处站了三两个人看热闹,边看边小声议论。

“这谁家的姑娘?胆子这样大!”

“你还不知道?是祁二的远房表妹。”

“祁二?啧,可惜了。”

方赖好面子,在同村人面前被个小丫头驳了颜面,心有不甘。他还想动手,手臂刚扬起,就被一人叫住。

“住手!”

沈蔚看向出声阻止的人,是一个衣着整齐干净,模样周正的男子。

“这是村长的儿子方彦。”于慧在她耳边悄声道。

方赖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看有人来出头了,嘴上哼哼两声,对还跪在地上的媳妇道:“丢人现眼,还不跟我回去!”

女子抹了把眼泪,顺从地随他进了屋。

“你没事吧?”

方彦是个读书人,颇为遵循“男女授受不亲”那套说辞,只彬彬有礼地问候一句,没有上前扶人。

沈蔚摇摇头,“多谢。”

她这副受惊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方彦出神一霎,刚想开口,就见有人绕过自己,上去将她搀起。

沈蔚原本没感到难受,可一见祁二后,不知怎的,顿觉有满腹委屈向外涌,连开口叫的一声“表哥”都带上了哭腔。

祁二沉默地在她身上看了一圈,见她并无大碍后,才沉着脸,一身煞气走进方赖家。

少顷,方赖的惨叫从屋内传来,接着他被祁二拖拽出门,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扔在地上。

“以后手脚放干净些,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地上的方赖,语气森寒。

方彦最多嘴上说两句,可祁二是个敢真动手的,方赖捂着被打得肿痛的右颊,连声认错:“唔,不了不了。”

围观的人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平日里祁二虽然也总一副不容亲近的样子,可性子还算和善,没真正和别人动过手,怎么今天暴戾如此?

沈蔚也是讶异不已,等她回过神,已经在和祁二回家的路上了。

祁二脸上阴沉沉的,沈蔚知道他在生气,可有些拿不准他生气的缘由,是为她,还是为他错失的妻子呢?

“真没受伤?”走进院中,祁二边开门,边问。

“手上蹭破了点皮。”沈蔚老实答道,伸出右手,露出破皮渗血的伤,是被推倒时在地上碰的。

上次掉地里刮破的地方刚结痂,旁边又添了新伤口,祁二脸更黑了,后悔当时没多打方赖几下。

他让沈蔚坐在木凳上,自己打来清水,蹲在她身前,用帕子替她清洗伤口。

来了才不到一月,受的伤倒是不少,他心中不快,一时没注意手上的力气,将掌下的人疼的一缩手。

“现在知道疼了?”祁二语气责备,手上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没点本事还想替别人出头?到头来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且看那女子最后不还是跟着方赖回去了么,沈蔚垂下眼,默不吭声。

涂上药水后,祁二找来一片干净的布条,缠绕包扎。

沈蔚想起于慧讲的那段往事,试探问道:“表哥,我听说那方赖的妻子原本是你···嘶,疼!”

患处原本降下去的力道骤然增大,沈蔚抬眼,对上祁二威胁般的目光,立马噤声不敢再提。

祁二包扎完后,沈蔚举起手,看着被裹得整整齐齐的手掌,突然笑了。

“笑什么?”祁二站起身,低头瞥她一眼。

“我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她扬起脑袋,笑意盈盈道:“当时是被表哥你救起,若是遇到方赖那样的人,可不就倒霉了。”

“你觉得我好?”他一穷二白、孤家寡人,跟着他连顿好的都吃不上。

“当然,表哥是方家村第一好的人。”

“那第二好的是谁?”也不知处于何种心态,祁二继续问道,面上罕见的带有几分戏谑。

沈蔚乖顺答话:“五婶。”

“第三呢?”

···

两人如此一问一答,问到第七个时,沈蔚已经将五婶一家全部说完了,她实在找不到别人,想到刚才帮她的男子,答道:“刚才帮我那人,方彦吧。”

祁二听了没再继续问,又恢复了那副冷酷的模样,拿起被弄脏的衣物去重新洗涤。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沈蔚先是觉得有些一头雾水,不知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后遽然醒悟:难道这方彦也抢过表哥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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