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了压心中的郁气,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因为我入山久久未归,婆母担心,便央里正让大家帮着找一找。
我娘不想爹和弟弟冒险,就各种阻拦。
见我没事,大家就散了。
娘也骂骂咧咧地走了。
虞北境出去找我去了,听闻消息,赶紧回来。
大概是走的比较急,他额间有细密的汗珠,眼圈微青,大约是为了找我整夜没睡。
我望出去的时候,正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睛。
初升的日头光线微亮,打在少年瘦小的身上,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
我安慰了婆母和虞北境,还赶紧拿出我挖到的草药邀功。
没想到竟有一株人参跟在草药堆里咕噜噜滚了出来。
婆母大喜,问我是在哪里挖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
我明明只挖到了一些普通的草药,这人参,该不会是我从坑里爬上来的时候顺手带上的吧?
婆母喜的抱紧我:“我就说嘛,我们大丫是个福星!”
婆母说这人参的年份大概有二十年以上,品相也不错,起码能值个三四十两银子。
如果真如此,那补品和虞北境的束脩都不成问题了。
虞北境带着我,拿了人参到镇上的药铺去卖。
那药铺老板得知我是跟着老大夫学的本领,一高兴,给了我们五十两整。
我很高兴,买完补品,忙带着虞北境去学堂交束脩。
一进门,却见樊光宗站在大门口,脖子上挂了个有字的牌子,而我爹正在不断地和一位手持教棍的先生求情。
虞北境和我小声解释:“这是悬牌批责,只有犯了大错的学生才会如此。”
“他是不是要被学堂撵出去了?”
虞北境摇摇头:“若是能交上一大笔罚银,倒也能继续读书。”
我不自觉地捂紧了口袋里的银子,想赶紧交了束脩就走,却没想樊光宗眼尖看到了我。
“樊大丫!你是不是有钱!快点给我把罚银交上!”
他一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爹也瞧见了,忙过来扯住我道:“大丫,虞家给了你不少银子吧!快给我!”
我使劲摇头:“我没有银子!”
爹不满了:“你没看到你弟受苦吗?快把银子给我,等我交了罚钱,你弟就不用受这样罪了。他可是读书人,哪能受这样的委屈!”
说着就想伸手来抢我的背篓。
嘴里还骂骂咧咧:“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你弟弟怎么会遭这样的罪?这罚钱就该你交!”
学堂里的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他们都是虞北境的同窗,好奇我们的关系的同时,不免指指点点。
我的脸涨的通红,正要跟他们撕扯一番,虞北境却突然抬脚拦在我前面。
“她如今是我虞家人,银钱不能擅自做主。你若想要,看在你是阿嫂亲爹的份上,写份借据便成,不过,息钱可是一分都不能少。”
我点头!
爹指着我骂:“你这个不孝女,亲爹问你要点银子还要写借据要利钱?你有没有良心?怎么,嫁出去了,老子还管不了你了?”
说着还扬手要打我。
虞北境一把抓住他手腕,对着我爹一阵痛批。
“你之前既想将亲女卖入青楼,如今也不用摆什么父亲的架子。
“女儿乖巧勤劳却使劲磋磨,恨不能剥肤椎髓。儿子不学无术,好逸恶劳却宠溺无度。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你活该!”
不但磋磨女儿,竟还想将人卖入那等肮脏之地。
众人听闻,无不对这两父子更加鄙夷。
文人的嘴,割人的刀,很快,大伙儿一人一句,骂得他们抬不起头。
先生也道:“悬牌批责是为了让樊光宗意识到错误,并非说交了银钱赔给同窗便能了事。若连此理都不懂,书读的再多,那也是无用之人。”
先生不由分说,硬是要将樊光宗赶走。
我爹和樊光宗急了,大骂我晦气,灾星。
若非我来,樊光宗顶多被批几句,如今不仅名声扫地,书只怕也读不成。
我心里却没来由地畅快,交完束脩,拉着虞北境便走了。
只是不知道我爹娘最终使了什么法子,竟保住了樊光宗,让他继续留在了学堂。
虞北境也要回学堂去,我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叮嘱他。
樊光宗是个爱记仇的,面上许是老实了,需防着他使阴招。
虞北境笑笑,表示不怕。
我却兀自担忧不已。
卖参既然能挣钱,我便想着再进山碰碰运气,婆母死活不同意。
她说那日邻村也有人入山,但却被野兽咬断了双腿,成了瘫子。
而我运气好,不但没事,还挖了参。
但谁能次次那样幸运呢?
我吓的也不敢再去,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婆母身子不好,我无法走远,思来想去,想起从前听走商之人说起,前两年天寒地冻,蚕丝产量锐减。
而今年天气回暖,正适合养蚕,若能养出上品蚕丝,绝对能大挣一笔。
我有些心动,婆母也很支持。
我们这里养蚕的不多,村里人好奇,纷纷来看。
我娘阴阳怪气:“那玩意儿金贵,是谁想养就能养的吗?她一个丧门星,早晚赔死!”
婆母却说相信我能做好,我憋着一口气,对蚕宝宝悉心照料,可不知为何,蚕宝宝们还是病了。
如果救不活,我真的可能血本无归。
我顶着烈日四处问人,一双鞋都磨破了,但仍然没找到办法。
我娘带头在村里说风凉话。
她得意洋洋说就知道我这事成不了,还让大家少和我这样的灾星接触,不然也会摊上大麻烦。
又造谣我的蚕得了蚕疫,要传染,怂恿村里人一把火烧了,以绝后患。
闹哄哄的时候,虞北境回来了。
他说蚕疫不会传染,还说早已从古书里找到了办法能救活蚕宝宝。
他是读书人,说话有分量,村里人都信了。
没过多久,他的法子果然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