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跌落窗台,和他撞个满怀。
男人撑着头,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了一根燃起的烟,烟头亮着一星点火,向长空徐徐飘飞灰雾。
他垂眸,碎发松散,遮在眉眼之间,轻戳着眼皮,戳红了眼尾。
今天是特殊日期,满打满算,精确至时分,还有十分钟,他算她离开两年整。
“嗡嗡—”
口袋里的窃听震动了两声,打破了他要独自伤感的兴致,心情一瞬间被扰的躁怒。
他掏出窃听,是陌生来电。
当是***扰电话,便毫不犹豫的挂断了,准备拉黑之际,同样的号码又一次拨了过来。
他倒想看看是哪个骗子如此猖獗,竟然搞到私人号码,骗到他头上来了。
他接听,冰凉的屏幕贴在耳边,并未先开口。
双方沉默了约莫五秒,他耐心告罄。
想挂断之时,对方终于开了口。
“好久不见。”
那语气透着笑意,语调轻快上扬,有褪去稚嫩的温柔,依旧甜美的直击他的耳膜。
***。
他心里低咒一声,眼尾更红了,这次怪风,是风吹的双眼干涩。
“你打错了。”男人声音骤冷,无论如何淡漠,都掩盖不了委屈与轻颤。
“没打错,是季司珩的号码,我走的时候他偷偷塞进我窃听壳里面的。”那方还在笑,似乎对电话主人的身份格外确定。
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季司珩想问,但没开口。
“我离开那天,他答应过我一辈子都不会换号码的,只要我打来,他一定接。”她又补说了一句。
男人气笑了。
原来是他亲自给的。
“我到底打没打错啊,季司珩。”她分明在***。
“叫***嘛。”他应了句,咬着烟,轻吸了一口又吐出去。
他又狠狠的心动了。
哪怕只是听了她两句熟悉又陌生声音。
季司珩,真没出息。
“我在飞机上,还有十分钟到禄口机场。”隔了一会儿,她莫又名向他汇报了行程。
“哪个禄口机场。”他轻怔,摁灭了烟头,已经下意识的转身去客厅拿了桌子上的车钥匙。
“哪个禄口机场?嗯……不知道呢,要不你猜猜?”她又笑了。
到底是有多高兴。
“黎幼!”他有些愠怒,怒己不争。
竟然因为她三言两语,如此乱了心神。
“我回来了,来接我吗。”她软着声音,向他撒娇。
“等着。”他说。
原本到了嘴边的“不去”,在听到她的语气之后,立马双标的改了口。
季司珩,真真没出息。
……
从家到机场,二十来分钟,他尽可能的缩短到了十五分钟,能抄的近道,他都抄了。
脑子里想着,让她等久一点,最好让她饿着肚子。
可身体却诚实的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说到底,还是心里不舍。
他将车子停在机场门口,涌在出口的人潮熙熙攘攘的分不清谁和谁。
季司珩下了车,等待着人潮散去。
忽的他看见玻璃大门那一头的身影,她低头看着窃听,并不着急挤出来,似乎也在等人潮散去。
他盯着她,而她沉迷于窃听。
他真想冲上去砸了窃听。
再质问她为什么不抬头看看他。
他大概都猜到她会是什么反应了,一定会骂他“神经病”。
反正两年前,她是这个脾气。
人流量散的差不多了,她终于有所行动,拉着行李箱,婷婷袅袅的穿梭于晚风之中。
那单薄的薄荷绿吊带长裙被风吹的包裹住两条秾纤有度的长腿,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际,随意挽起的长发垂落几根搭在肩头任风中飘零。
她没化妆,还是透亮的白肌,抹了一丝唇红,明目皓齿,出落得越发勾人了。
她回来了。
华丽的,满身荣耀的回来了。
她用那双水杏眼望着他笑。
月光都她妈好像被揉碎在里面了。
他别开脸,不去看她。
季司珩,真真真没出息。
……
黎幼见男人别开了脸,微微眯眼,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起来。
“嘿。”她跑到他面前,拉了拉他的袖口。
男人出来的一定匆忙,还穿着普通的居家卫衣,透着股沐浴露的清香,夹杂着一丝未散尽的烟味,发丝儿还是半湿。
“我没名字?”他蹙眉,敛着目光,仗着身高优势睥睨着她。
“要叫名字,还是男朋友,或者哥哥?”她略微大胆了一点,又向他靠近了一步。
黎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看。
眼里有痴迷和眷念。
她唇瓣动了动。
想说,你想我吗。
但她说不出口。
他肯定嘴硬的对她冷嘲热讽一顿,他就是拉不下他那张高贵的脸面服软。
“我记得你跟我分手了。”他扯动嘴角,轻嗤。
他在怪她,怪她当初连念想都想给他斩断。
“对啊。”她笑眯眯的点头,“可你没跟我分手啊。”
她提的分手,被他驳回。
驳回,即视为无效分手。
“为什么突然回来。”他握住她的手腕,藏起揣揣不安,尽量显得不再那么在乎。
他将薄情装的那么好,在她眼里却还是破绽百出。
没用的,他这辈子都要栽她手里了。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为什么毫无征兆的回来了,为什么就带了这么一点行李,还会走吗,要留多久。
好多问题,他想一边吻她,一边讨问清楚。
可他有他的骄傲。
他就是不问。
“当然是想你啦。”她反握住他的手,五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他长指缩了一下,想从她手心里抽出,可她却用力扣着,和他较劲儿。
最后是他妥协。
“我离开舞蹈团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回去。”她轻哼,笑容完全压不住。
季司珩快疯了。
快高兴疯了。
但他不能崩,他要维护他最后一点矜持。
“那……奖杯拿到了吗。”他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挡住上扬的嘴角。
“我怎么可能会拿不到呢。”她挑眉,一如既往的骄傲,一如既往的自信,一如既往的让他讨厌。
“哦,拿不到就不会回来了呗。”男人冷下脸,甩开她的手腕,夺过她手上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又自顾自的绕到驾驶座坐了进去,把她一个人扔在外面不管。
“小心眼。”黎幼轻哼,还是笑盈盈拉开了副驾驶座。
“回哪。”他转着方向盘,打开了窃听导航。
“酒店,突然回来家里还没收拾,保洁阿姨明天才能去打扫。”黎幼摇下车窗,撑着下巴看向外头熟悉又陌生的夜景。
男人余光看了她一眼,微微抿唇,心里又盘算起了什么计划。
他偷偷将车拐入了另一条路,趁她不注意,成功脱离了导航。
“您已脱离导航,是否重新规划路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