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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叙从盥室出来,就见宿窈正在窗边弹琴。她身上药膏干了,披了袍子,屋里烧着地龙,倒也不必担忧着凉。寒风冷月,再有一个多月,京城就要入冬了。周道叙倚在博古架边,看了一会宿窈,才披着外袍出了卧房。陈锋就在院里守着。周道叙立在檐下,他面上瞧不出异样,淡声吩咐:“让他滚。”缙云院外隐隐透出一道影子。陈锋迟疑一瞬,很快道:“是!”周道叙回到屋里,宿窈正一曲毕。宿窈弹琴极为专注,没注意到周道叙何时出去了,她不禁问:“你去书房了?”周道叙嗯声,将人单臂搂抱着,往内室而去。夜色寂静,周道叙了无睡意,他盯着漆黑的帐顶,眼眸极深。怀中的人睡姿乖巧。周道叙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与此同时,侯府晟明院。秦峥没与江莫璃同住,而是独居于晟明院。秦峥从缙云院回来便待在了书房,如游魂一般,迟迟未动。死了四年的人出现在眼前。江令窈在他身边多年,仅是一眼,秦峥就认出了是她。熟悉的音容笑貌,是那六年,秦峥从未见到过的。他勾了勾唇,笑了一声,比哭还难听。这几年来,江令窈狠心,一次都没入过他的梦。原来……还活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嫁做他人妇。荒唐,庆幸,还有隐秘的兴奋在秦峥身体里流转,被欺骗的恼怒一点点沉寂下来。过去这些年,秦峥如处烈狱,在江令窈‘死’了之后,这种感觉更甚,他身上没了活人的气息。夜深人静时,秦峥就仿佛被困在了江令窈死的那年里。秦峥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他想江令窈,很想很想。这几年里,他与江令窈过去的事,回忆,每一件都被秦峥掰碎了想。江令窈怎么就能说忘就忘了?秦峥面上一片湿意。既然回来了,老天有意让她再出现,秦峥会让江令窈一件一件地想起来。她不愿被囚禁,秦峥可以娶她。她想要陪着郢哥儿,也可以满足。她不接受女儿的死,没关系,他们还能再有别的孩子。-翌日一早,秦峥又去兵马司了。宿窈用完早膳后就在窗边练琴。梁嬷嬷等到宿窈弹完之后,才笑眯眯道:“公主近几年来也爱琴如痴,郡王妃若是得空,也可与公主叙话论琴。”宿窈手指微动,她双手交握置于膝上,乖巧笑着应了声好。午后,宿窈就带着琴,去了公主娘的院子。宿窈披着烟罗紫的斗篷,走动间袅袅娉婷,身姿纤细,抓人眼球。亭下,长公主正在烹茶。吕嬷嬷瞧见宿窈身影,低声道:“郡王妃倒是个有心的。”长公主眼眸微眯,并未应声。昨夜宴席之前,长公主看来,宿窈只是与江令窈相像罢了,可秦峥的反应让长公主又动摇起来。一整夜里,长公主睡得并不安生。宿窈来到亭中,说明来意,她有新妇见婆母的忐忑,只见长公主移开了眼眸,“弹一曲我听听。”宿窈弯唇点了点头。长公主茶杯置于嘴唇,宽大袖袍挡住隐隐松动的面容。宿窈弹的是这两年盛行的新曲‘秋月辞’。琴音响起的刹那,长公主目光微变。宿窈面容专心,丝毫未受外界影响。琴音袅袅,拨人心弦。长公主从前也听闻有人弹过,却连宿窈的一半都未达到。年纪轻轻,琴技如此了得,非一朝一夕得以练成,莫非当真不是江令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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