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
挑男人难道是老太太炖肉,只有更烂,没有最烂吗?
但她们有些话说得对:日子只能这么咬着牙过。
我太小,无法独立生活,也不能舍弃妈妈。
因为在这世上我也很孤独。
只有她会为我做一日三餐。
只有她在盛夏打着蒲扇哄我入睡。
只有她在我生病时背着我急匆匆找医生。
除了她之外,再无人全心爱我。
所以我只能忍受屎一样的爸爸,时不时地出来恶心我。
我家住在县城北城乡接合部。
之前说县政府会搬到这边来,所以墙上才写了拆字。
但后来换了领导班子,这事就迟迟没了动静。
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很割裂的。
往前步行十几分钟就是县城。
小汽车、歌舞厅、雪白的奶油蛋糕和落地橱窗里挂满的蓬蓬裙。
往后退几步,全是高高低低的稻田。
插秧若是遇到暴雨。
泥浆能一直漫到大腿根,你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拔出腿来。
但也是这种对比让我很早便知道。
我得努力读书。
读书才能驮着妈妈往前踏上地砖路,放纵只能被她拽着后退陷入烂泥塘。
好在老天爷没将我所有的窗户都封死,我于读书上稍有天赋。
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稳在年级前三名。
参加县里的作文比赛和朗诵比赛,也都拿过名次。
所以初三寒假,我拿到了城北私立高中单招名额。
这所高中比一中的师资力量更强,有县里最好的教学楼和教学设备。
连续三年的本科录取率都高居全县第一。
唯一的缺点,就是学费是公立的三倍。
但只要进了城北,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本科的大门。
班主任鼓励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假如被提前录取,你中考时只要达到标准线就行,压力也会小很多。」
妈妈每一根皱纹上都写满忧愁:「这么贵的学费,你考上了我怕也负担不起。」
爸爸用竹签剔着牙,很不以为然:「能考上再说,说不定过两个月拆迁款下来了,别说城北高中,就是去市里读私立也是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