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堂抄完经书后,已是深夜。
我回了房,却见阿碧抱起一叠书纸,兴冲冲道:
「小姐,您快看,这是谢公子留给您的讲义,写了好多呢,全是这几天您没去讲堂落下的课业……」
我被迫塞了个满怀,继续听阿碧天花乱坠道:
「小姐,依我看,谢公子就是外冷里热,您不过几日没去,他便这般对您上心,想必……」
谢淮安的字写得好,在京城里也颇受追捧,不知有多少人花千金求他的真迹墨宝,又有多少人在临摹他的字迹。
我笑了笑,捏着纸靠近蜡烛。
纸张燃起,瞬间成灰。
阿碧瞪大眼睛看我,「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都是谢公子的一份心意啊……」
心意?
「你错了,阿碧,他对我,从来都是没有心的。」
他的心意不过是以我之命,换顾锦然的命罢了。
我忽然想起有一世,正是冬天。
冰天雪地,他在院子里练字,我在一旁给他研墨。
他嫌我动作太慢,磨的墨太稠,我也是这般打趣一般地笑着道:
「可这都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我自讨没趣,只好去书房里帮他收拾文书,却无意间瞧见他藏在暗处的匣子。
那里藏了无数的画,画中女子一颦一笑,倾国倾城,或娇憨可爱,或楚楚可怜,那个人我认识,正是顾锦然。
也就是那时,我才知,原来他喜欢我堂姐。
那时的我还太年轻,哭着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喜欢顾锦然,却要向顾府求娶我?
他一言不发,任我捶打。
他叹了口气,终于道:
「莫要任性,现在你才是我的妻。」
想通后,我又不哭了。
他既然娶了我,总会对我好的,直到那年战事起,我和堂姐同时被叛军抓到。
叛军劝降他,只要投诚,便放了我和堂姐,直到他拼尽全军之力,却只来得及救了堂姐,留我一人在敌军。
我还记得死前的最后一幕,是他坐在马上,紧紧抱着重病沉疴的堂姐,却一箭射向我的胸口。
他眼神冷冽,大公无私一般道:
「吾妻,死于大义,而非叛军之下。」
众将士受到鼓舞,奋力反击,节节而胜……
而我死后,时光终于再一次倒流。
一次又一次,我总会回到从前,却失去前世的记忆,一无所知地爱上谢淮安,又被他所杀。
直到这一世,我终于想起了全部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