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捏了捏鼻梁，对乔纳森说：“不，乔乔，这不是你的错。这位先生近期在和妻子闹离婚，今晚又没能按时赶回去，喝了有一打伏特加。”

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最尴尬球员与球探会面’的奖项，那么乔乔和文森特·墨菲的第一次见面肯定能稳稳夺魁。

真不该给他那么多酒喝，伊恩·怀特苦恼的想。随后又补充道：“在你们进来前他就醉的有够可以了。”

乔乔蹲下来，怜悯地看着昏过去的墨菲。

他的小狗也凑上来嗅墨菲的头发。

“别这样，波波，这位先生已经够——看呐，他的脸肿起来了！”乔乔惊呼道。

“管他做什么，这些醉鬼总是鼻青脸肿的。”

说话的是费利恩先生，他在社区里经营一家面包店，由于店铺门口总被流浪汉和醉鬼占据，导致他对这些人很是反感。

“快来吧怀特，弄点节日的气氛出来。”费利恩说，“乔乔期待今晚的聚会很久了，你不能在这时候扫大家的兴。”

伊恩·怀特说着把烂泥一样的墨菲扶了起来：“相信我，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庆祝，但我必须对我的顾客负责。你们先开始，我把他弄到楼上去——谁来搭把手？”

“我来我来！”

乔乔飞快跑过去撑住墨菲的另一半身子。由于太过瘦小，他举起了墨菲的胳膊定在头上当做支撑点，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做法。

“大家先开始吧，我们很快回来！”他说。

“——行吧。”面包店老板有些不开心，但面对乔乔的笑脸，他最终忍住了抱怨的粗话，“记得快点回来，不然饼干就没你们的份了。”

说完，费利恩转身走进吧台，调整收音机和电视，代替怀特主持起这次的圣诞聚会来。

*

“怀特先生你真是个热心肠。”楼梯上，乔纳森夸赞道。旁边紧跟过来的小狗也附和般叫了一声。

哦，其实不是这样的。

伊恩·怀特心想，他没那么热心肠，要不是这位墨菲先生为阿森纳工作，他早在听完他和妻子的离婚闹剧时就把对方扫地出门了。

“就放在这儿吧。”怀特打开客房的门，和乔乔一起把墨菲放在床上。“让他在这儿好好睡上一觉，走吧乔乔，我们到楼下去。”

乔纳森点点头，对床上的墨菲说：“做个好梦。”

两人一起离开房间。

“对啦！”

下楼时乔纳森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上方的伊恩·怀特顽皮一笑：“记得明天早上多收他几英镑，今天可是圣诞节！”

“小机灵鬼。”怀特揉了揉乔乔的头发，“多谢提醒。”

“还有件事，怀特先生。”

“怎么了？”

“我今天能喝点啤酒吗？”

“不行。乔乔，你还太小。”

“可今天是圣诞节。”

“那也不行……不，乔乔，别这么看着我，收起你……好吧，你可以喝一口，就一小口。”

“好耶！怀特先生万岁！”

乔纳森哒哒哒跑了下去，留下伊恩·怀特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无奈摇头。

*

“——久等了大家！”乔乔从楼梯上跑下来，一路欢呼着到了吧台，然后轻快地跳上椅子，“你们还不知道吧，怀特先生同意我喝啤酒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是一小口，乔乔。”伊恩·怀特这姗姗来迟，他纠正了乔乔的发言：“你只能尝试一点点。”

“别那么老古板，要我说早该让他试试看了，我们乔乔可是个男子汉！”面包店老板说着给乔纳森倒了一整杯啤酒。

“嘿，那太多了！”

没等伊恩·怀特阻止，乔乔双手抱起那杯啤酒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

“Ugh——”

众人惊讶的看着乔乔皱着眉红着脸吐出舌头，然后像躲避什么危险品那样把椅子挪向旁边。

“喝起来好怪啊，像茶和汽水在我嘴里打架。”乔纳森给出了糟糕的评价，“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喜欢它，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碰任何啤酒了！”

新鲜的啤酒都有酒沫，它们在乔纳森的嘴周围形成了一圈啤酒胡，配上他颇为恼火的表情，整个画面变得非常滑稽。

“哈哈！”费利恩率先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笑，就连伊恩·怀特也受到感染，不再责怪费利恩给男孩过量啤酒的事。

酒馆里气氛再次欢快。

乔纳森擦掉酒沫，笑着加入到庆祝的行列中去。

其实他觉得啤酒味道还不错。

*

酒馆里的圣诞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渐渐的，人们都回家去了，只有乔乔还留在这里。他放心不下那位醉酒的先生。

人人都知道在英国酒精问题有多么严重，乔乔不希望这位陌生人出事，也不希望因为他影响到怀特先生。

等乔乔和怀特到楼上的客房时，文森特·墨菲已经打起了呼噜。他完全没察觉自己肿起来的半张脸，看样子睡得相当不错。

这下乔乔放心了。

凌晨钟声敲响，小狗在他们脚边不停打着哈欠。乔乔把小狗抱起来，对怀特说道：“我也要回去了，怀特先生。”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别担心，我相信上帝让这位先生在圣诞夜遇见我们一定有原因。”

这话正中怀特内心。

想到墨菲的职业，伊恩·怀特忍不住微笑，他拍拍男孩肩膀：“我也是这么想的。好了，快去睡吧，早上我们还要去进货呢。”

“嗯！”乔乔抱着小狗跑向楼梯，“晚安，怀特先生——圣诞快乐。”

怀特对乔乔挥手，也没忘跟小狗道别。

“晚安，圣诞快乐。”

*

文森特·墨菲醒来时天光大亮，他扶着沉重的脑袋想要坐起来，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不是他的妻子。

“老天爷啊！”墨菲惊叫着后退，“发生什么了？我这是在哪儿？”

“别怕，我是来照顾你的。”那位女士很温柔的说道，“这里是伊恩·怀特的酒馆，昨晚你喝醉酒，在这里睡了一夜。”

文森特·墨菲极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了那辆出租车，想起了大雪，也想起了酒馆和那名和善的退伍军人老板。

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

“乔乔！！！”

“冷静，乔乔已经离开了。”温柔女士把弹起来的墨菲按回床上，“你得先顾好自己。”

“——抱歉。”文森特·墨菲为自己的鲁莽道了歉。

他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视线来到那位照顾他的女士身上。她有着棕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看上去40岁上下，微胖，很有亲和力。

“请问你是？”墨菲问。

“我叫茉莉·卡斯柯。是这间酒馆的兼职厨师。”她回答说，“昨晚我没在聚会上，不然您还能早点认识我。”

大概不会。

文森特·墨菲在心里回答。

他昨晚醉的可以，只记住了那个天赋极佳的漂亮男孩，至于后面的那些人，抱歉，他一个都没记住。

“叫我文斯就好。”墨菲说，“冒昧地问一句，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从开业起我就在。”茉莉女士回答道，“不过，如果你问的是我在这个社区多久了，那会是个更长的数字，有6年了。”

“这么看，你对乔乔应该很熟悉吧。”墨菲说，“知道他住在哪儿吗，我得去和他的父母谈谈，这孩子会是个真正的足球明星！”

可是没想到茉莉女士摇了摇头。

她说：“乔乔没有父母，他是个孤儿。”

孤儿？

文森特·墨菲大吃一惊。

“乔乔是3年前来到这个社区的，起初只是为了给宾斯太太送信，但那封信是她死去的儿子的绝笔，导致宾斯太太看完信人直接昏死过去。宾斯太太是个寡妇，身边又没孩子，乔乔便留下来照顾她。”茉莉女士说。

随后她又补充：“后来宾斯太太病逝，乔乔帮忙操办了葬礼。社区的大家都很喜欢他，他就留下来，平常靠打零赚取生活开销。”

“我很抱歉。”墨菲说。

其实不。

他对那死去的老寡妇、还有乔纳森过去的经历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现在从哪儿能找到那孩子，然后说服对方投身足球。

“你知道我从哪儿能找到他吗？”墨菲问。

“这会儿乔乔可能刚送完牛奶和报纸，你可以去问一问。”茉莉·卡斯柯压下心里的厌恶回答说。

她看出来了，眼前的男人和之前那些来找过乔乔的球探一样，都只关心钱。

文森特·墨菲道了谢。

*

十几分钟后，墨菲洗漱完毕，整理好衣服，和茉莉女士道别后下了楼。墨菲来到吧台，伊恩·怀特正好从外面回来。

“早上好，文斯。”怀特打了个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感谢你没把我丢出去。”墨菲笑笑，将酒钱和住宿费一并结清。趁着怀特找钱，他问：“我得找到乔乔，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乔乔在码头。”怀特回答。

随后他给墨菲指明了去码头的路线，并把自己的车钥匙一同递过去。

“从这儿到码头去光靠两条腿可不行，开我的车吧。”他说。

文森特·墨菲再次道谢。

正当墨菲走到门口，怀特突然大声提醒道：“对了文斯，等你见到乔乔别跟他说你是球探！”

墨菲推门的手停在半空。

他疑惑地回头询问：“为什么不能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乔乔不喜欢球探。”怀特耸耸肩，“总之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字也别提你为阿森纳工作，不然他就再也不会理你了。”